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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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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憶瞬間把盛悉風拉回到16歲那年的伊斯坦布爾。

那天的江開在盛悉風心中屬於白月光級別的存在, 6年過去,她追隨的少年長成大人的模樣,褪去青澀, 棱角變得堅毅,遨游於更寬闊的天地。

什麽都變了, 又好像什麽都沒變。

他依舊為他最熱愛的事情流血流汗。

依舊鋒芒畢露, 明亮堅定。

依舊自由。

也依舊毫不吝嗇地分她一半榮耀。

“我沒功勞。”她挺有自知之明。

6年前那一半功勞,她還算受之不愧,今天她什麽忙也沒幫上, 還讓他在比賽前挨了沈錫舟一頓揍。

幫的是倒忙。

江開低笑一下, 說:“有的。”

盛悉風能感覺出來,他的語氣帶了點似是而非的暧-昧意味,不過她太想知道了,所以還是抱著僥幸心理問了:“什麽?”

遙遠而響亮的人聲鼎沸裏,他聲音更低, 就像響在她耳邊, 把全世界摒除在外。

“讓我親,就是鼓勵我。”

“……”盛悉風的臉瞬間漲得通紅。

即便明白他看不到她, 她還是把臉埋進了臂彎裏, 甕聲甕氣地罵道:“毛病。”怕他又自認王子病,她補充,“神經病。”

江開仿佛隔空看到了她的窘樣, 他一個勁笑。

其實盛悉風真的有功勞, 他為了回申城給她過生日, 硬生生在模擬器上破掉了墨爾本賽道有史以來的最快圈速, 車隊這才勉強松口放他回去。

事後連他自己都說不清自己怎麽做到的。

盡管模擬只是模擬, 和實戰有所區別, 他在排位賽上也沒能打破那個記錄,不過那三天三夜幾乎不眠不休的模擬,他一次又一次突破自我的極限,受益良多。

他這還有的忙,除了應對媒體和車迷代表,正事更是不少,要看自己方才的各項遙測數據,以及車隊會根據輪胎磨損情況和發車順序,對他明天的正賽的策略進行計劃和模擬。

“我空了再聯系你。”

“你忙比賽吧。”

這話到底是答應讓他聯系呢,還是不答應呢,她自己也不知道。

“算了,我忙完你那很晚了。”江開考慮到時差,決定還是不聯系她的好,轉而問,“明天記得看我正賽。”

“看情況。”盛悉風把腮邊的頭發撥到而後,故作冷淡,“這兩天忙著修改視頻呢我。”

江開知道她只是嘴硬,在他的影響下,她對車也比較感興趣。

他叫她註意身體,做視頻別累著,生氣了就別慣著甲方爸爸:“大不了我給你出違約金。”

通話結束以後,盛悉風還在回想通話內容,要不是怕耽誤他時間,她其實很想和他傾述自己對未來的迷茫。

微信進來一條信息。

比沈錫舟帥一點:「下次還鼓勵我」

盛悉風楞了不到半秒,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
她一拳捶在手機屏幕上,幻想著捶在他臉上。

這人真的是……

次日是周日,澳大利亞墨爾本當地時間下午兩點,本年度F1首站的正賽正式開始。

盛悉風準時候在了直播前。

正賽前有一圈暖胎圈。

方程式賽車的輪胎和剎車都需要高溫,比賽使用的特殊輪胎叫做熱熔胎,90-110之間的溫度才能有效發揮它的抓地力,否則輪胎就會打滑,過彎時非常危險。

三月的墨爾本氣溫宜人,但對熱熔胎而言還是太冷了,暖胎只有一圈機會,很可能一圈跑完了,車胎還沒到達最佳工作溫度。所以所有車隊無所不用其極,暖胎圈前賽場上常見車隊工作人員瘋狂用加熱毯摩擦輪胎的場景,只為了盡可能給輪胎升溫。

至於車手,更要珍惜僅有的一圈暖胎機會,S線延長戰線,怎麽造作怎麽來,別撞車就行。

暖過胎圈,車輛和車手就進入了比賽狀態。

二十輛車排列有序,分成兩列,候在發車區。

看不清車手,但盛悉風知道江開就在第一個,她通過他的頭盔,想象他此時此刻的表情。

不知道第一次真正登上世界最頂級的賽場,他會不會有一絲絲緊張,抑或仍悠然自得,嘴角帶笑。

發車區上方的五盞紅燈全部亮起,所有賽車手嚴陣以待,思想極度集中,這五盞燈會在接下來的五秒鐘時間內,在任一時刻同時熄滅,而熄滅的那一瞬間,就是正賽開始的標志。

每一毫秒的反應速度都彌足珍貴。

燈滅!

20輛車先後沖出發車區。

混戰開始。

發車階段大家全擠在一起,最容易因為超車和搶道發生磕碰,江開今天是桿位,沒有這方面的顧慮,他在燈滅的0.11秒後起跑反應,開啟領跑。

趙夢真從琴房回來,見盛悉風目不轉睛,她也一起湊在電腦前看了會。

可惜什麽都沒看懂,只能看到各種車輛飛馳而過,亦或者將鏡頭切換到具體某一輛車的車載攝像頭。

直播屏幕上大大小小的數據表更是讓人眼花繚亂。

她只關心一件事情:“你老公現在第幾?”

盛悉風目光膠在信息欄上,放棄糾正趙夢真對江開的稱呼。

“第五。”

“耶?”趙夢真奇了怪了,“他不是第一個起跑的嗎,怎麽被人超啦?”

“哪怕是冠軍,也不可能全程領跑,拋開車手之間的自然超車,各個車隊的策略不同,用的輪胎順序不同,換輪胎的時機和次數也不同,雖然他們進站換胎的速度很快——只要兩秒鐘左右,不過這個時間差足夠引發排名變化了。”

“而且,”盛悉風頓了下,覺得自己有必要給趙夢真打預防針,“他是新人,一般新人但凡能在首秀拿到積分,就夠出去吹一壺了。”

正賽根據車手跑完賽程的用時排名,其中前十名將獲得相應的積分,分別為25到1個積分不等,另外,前十名的車手中,獲得本場最快圈速的車手將獲得1個額外的積分。

門外漢不懂其中的艱難,說起來第一名第二名好像很簡單,但目前賽道上馳騁的,可以說是全世界開車技術最牛批的20個人,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。

沒有人能夠贏得輕松。

“他如果能在比賽結束的時候保持第五,那他能拿到10個積分,他們團隊直接狂歡慶祝。”

趙夢真聽得一知半解,比起比賽,她對盛悉風的反應更感興趣,刮了下盛悉風的臉頰:“好好好,知道他厲害了。”

“什麽嘛。”盛悉風側臉避開,本來坦坦蕩蕩的,楞是被說得心虛,“我說客觀情況。”

趙夢真笑瞇瞇的,不跟她爭辯:“話說你既然對比賽感興趣,他怎麽沒邀請你去現場看?”

盛悉風沒有正面回答:“他叫我去,我就得去嗎?他誰啊他。”

“哦。”趙夢真懂了,“想去,但礙於面子沒去。這個意思。”

盛悉風:“……”

最終,江開以第四名的成績結束首秀,獲得12個積分,本場分賽的冠軍是蟬聯三屆F1總冠軍的西班牙車手阿爾科茲。

同Predator車隊的英國籍車手Alex已是F1三年老將,這一場分賽的表現平平,落在倒數第二,甚至直接被第一套了圈。

車隊兩個車手一好一差,一般情況下,車隊為了照顧戰績不好的車手的情緒,不會把慶祝表現得太過明顯,奈何江開首戰桿位加第四,這個成績足以令他一戰封神,在接下來的比賽中,他受到的關註不會比幾個預測冠軍少,Predotor車隊上上下下克制再克制,還是難掩激動。

澳大利亞大獎賽過後緊接著的那個周末,第二站巴林大獎賽如火如荼地舉行。

江開的第二站,排位賽依然不負眾望挺進Q3,位列第四,正賽排名第7,獲得6個積分。

兩場緊鑼密鼓的分賽過後,下一站的沙特阿拉伯大獎賽隔出一個周,讓車手和車隊有一點喘息的空間。

沙特站,江開的表現不若前兩場優秀,稍有失誤,遺憾止步Q2,正賽排名14,未能獲得積分。

比賽就是起起伏伏,更何況他還在適應階段,失敗的經驗累積同樣珍貴,他心態很穩,沒受影響,給盛悉風打電話的時候依然有說有笑的。

這些日子以來,兩個人一直斷斷續續聯系著,都是隔著網絡,沒見過面。

他沒空回來,她更沒可能出去找他。

沙特站之後就是申城站了,也是間隔兩周時間。

通常情況下,如果是前後周末的連續比賽,車隊結束當前比賽後會直接飛往下個賽點,如果兩場比賽之間間隔兩周,車隊就會飛到位於英國的大本營進行訓練,臨近比賽時間了再去比賽城市。

江開抱怨:“我想提前回申城,他們不讓。怕我分心。”

他沒明說,不過盛悉風能聽懂,她選擇裝傻。

她大致能猜到自己在他們車隊的風評,應該等同於禍國妖妃。

倆人聊了幾句有的沒的,盛悉風準備去上表演課,要掛電話。

江開叫她等等:“申城站,你會來吧?”

盛悉風還是那句話:“看情況吧。”

他明顯有點失望。

盛悉風倒也不是故意拿喬,主要是接下去一段時間,她真的挺忙的,畢業臨近,按照申音的傳統,每個班都要舉辦一場畢業音樂會。

申音的畢業音樂會的名聲響徹申城,所以每個班都會鉚足了勁準備,唯恐給班級和母校丟臉。

盛悉風將是主持。

而且班長正在說服她,希望她至少準備一個節目,獨奏或合奏不限。

“你想重新彈琴嗎?”江開問。

盛悉風看著自己肆無忌憚貼著長甲片的手,花裏胡哨,碎鉆晃眼:“我不知道,我還在考慮。”

江開的車隊於正賽前四天抵達申城。

申城站將有一場額外的沖刺賽,賽程100公裏。

全年度21場分賽中,其中只有三場分賽會在排位賽和正賽中間加入沖刺賽,排位賽決定沖刺賽發車順序,沖刺賽決定正賽發車順序。

沖刺賽的前八名將獲得額外的積分,從8-1遞減。

有沖刺賽的情況下,行程越發吃緊,要考慮的因素也更多,車隊不斷進行策略計劃上的改進。

盡管就在申城,但江開沒能抽出空找盛悉風,連網絡聯系也不多。

不知道是不是回到家鄉的緣故,他前段時間呈式微的狀態恢覆得非常好,排位賽第二,沖刺賽第三,成功拿到6個積分。

就近去現場的親朋好友非常多,盛悉風沒去,周五班裏就畢業晚會的事宜開會討論,而周六是江邵的生日,在家中辦了一個大約二十人規模的小型生日宴,只邀請了一些親朋摯友。

她目前名義上還是人家的兒媳婦,自然要盡一份心。

先前於知南提議過,趁江邵生日,一家子去現場看江開比賽,被江邵冷著臉一口拒絕:“我有這個時間,還不如多看兩份公文。”

盛悉風有點替江開難過。

放眼全世界,江開最想得到的肯定就來源於父親,可事實是,不管他在賽車領域做得多好,在江邵眼中,都是一樣的不務正業。

宴會早早結束,江邵連生日都不肯放松,又馬不停蹄回到公司處理緊急事務,留下江河海、於知南和盛悉風在家招呼客人。

他走後,於知南記起他沒吃降血壓的藥。

他前段時間查出高血壓,還沒習慣吃藥,總是忘記。

“我給爸爸送去吧。”盛悉風主動攬過責任,然後小聲跟於知南說實話,“媽媽,我送完藥就不回來了。”

於知南也知道她跟一群大人沒共同語言,欣然放行。

盛悉風帶上江邵的藥,前往江河萬域的總部。

她從沒來過江家的公司,而且一找就找公司的二把手,樓下前臺仔細盤問了一陣,直到得到總裁辦的首肯,才畢恭畢敬引領她往電梯間走。

期間,她和一個女孩擦肩而過。

看清彼此的臉,倆人不約而同回頭看對方。

很眼熟。

互相琢磨一陣,對方女孩先想起來了:“啊,你是不是上次……”

與此同時,盛悉風也想起來了,這是民政局幫她一起撿垃圾的那對情侶中的女孩子。

想不到萍水相逢,兩個人居然還能碰上,怎不說一句緣分了得,但民政局這個詞太敏感,盛悉風和那女孩走遠些,避開了前臺小姐的視聽。

盛悉風笑道:“上次都沒來得及多謝你。”

“舉手之勞,你還記得呢。”女生也覺得很驚喜,“你也在這上班嗎?”

盛悉風搖頭:“我是過來找人的。”她眼神從女生胸前掛著江河萬域的工牌上略過,“恭喜你,進了想進的公司。”

“這個你也記得!”女生更驚喜。

既然盛悉風不在這裏上班,女生沒有太多顧忌,直言道:“其實我都沒想到我能進來這裏的,二面的時候我太緊張了,表現不太好,當時幾個面試官的反應我也看得出來,對我不是很滿意,但誰知道過了兩天我居然接到電話,讓我直接入職,連後面的三面四面五面都沒面。”

盛悉風今日參加公公的宴會,打扮得很是隆重講究,女生看著她,再聯想到她說過來找人,忽然想到了點什麽:“是不是你呀,是你幫的我嗎?”

“我們領導對我非常客氣,我同事都以為我有什麽後臺,事實上我在這個公司根本沒有認識的人。除了你,我實在想不到別的理由了。”

晚上,江開空閑下來,給盛悉風打電話。

“你明天到底來不來看我比賽啊?”對於她兩天都沒來看他的行為,江開表達強烈的不滿,“VIP票你不要我送別人了,知不知道這票有多難搶。”

盛悉風沒有回答,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:“民政局幫我撿垃圾的女生,是你弄進你家公司的嗎?”

江開頓一下:“你碰到她了?”

“嗯。”

蹲在民政局撿垃圾當下有點難堪,不過盛悉風沒太當回事,過兩天就不記得了,好歹江開是為了她才踢翻的垃圾桶,她不至於真的記恨他。

她以為江開也不會放在心上。

要不是今天意外碰到那個女生,她可能根本不會知道,他居然悄悄報答了幫助她的人。

江開聲音離話筒遠了些,跟身旁的人說了點什麽。

不出幾秒,旁邊便響起車隊經理的抗議:“你能不能暫時把兒女私情放一放啊我天,正賽的策略計劃還沒確定呢,一個大男人,怎麽天天就知道想老婆啊!?”

江開已經下了決定,哪管他說什麽:“我很快回來。”

然後又靠近話筒:“盛悉風,你在哪?”

盛悉風連連拒絕:“你別來,我不想被你團隊背地裏咒死。”

他置若罔聞:“學校嗎?我現在過來。”

二十分鐘後,盛悉風百般不情願地從床上起來,走到宿舍樓下,看到路邊倚著車的男人,她停住腳步,蹙起了眉頭。

江開走到她面前。

他的氣質極為罕見的柔和,眼神軟得不像話,一直定定地看著她。

面對這麽個人,盛悉風也說不出太兇的話,小聲問:“幹嘛呀。”

江開抱住她的腦袋:“對不起。”

盛悉風傻了。

得是什麽滔天大罪,才能勞煩這位大少爺暫時放下緊張的賽前準備,專門跑過來跟她道歉啊。

她都不敢想。

他臉埋在她肩頭,說不清是他像個做錯事的小孩,還是他把她當成小孩似的安撫著。

說出的話讓她楞了又楞。

“對不起,我那個時候,不該讓你一個人撿垃圾的。”

那天,因為憤怒和莫名的自尊,他冷眼旁觀她的狼狽。

他有多心疼多自責,就有多感謝那個好心的女孩子。

作者有話說:

大家千萬別看不起狗開目前的成績,已經屬於給紙片人狂開金手指了……!

寫著寫著困得不行了,想著瞇十分鐘吧,一睜眼四個小時過去了……垂死病中驚坐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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